超声室的故事（五十一）立冬
漫天飞舞的雪花
洋洋洒洒
如舒伯特小夜曲
入了诗
入了画
像一只一只轻盈的蝴蝶
静静地飘在
树上，屋上，还有梦上
朵朵的笑
像木棉花上的春天
向着曾经
向日葵盛开的方向
渴望着
那是一种注定的心情
注定的爱恋
你就像空中千万朵雪花中的一朵
平凡而又晶莹
把自己玲珑剔透成一片神圣
寒冷时，有棱有雨
温暖时，甘心融化
小曼今天休息，她想出去透透气，这段时间，秋收结束了，患者多起来了，阳性率高得让她有些身心疲惫。一鸣也很忙，没有时间陪她，她想起陈飞，上次见陈飞还是国庆、中秋，现在已经是立冬了，时间伶俐啊，她决定去看看陈飞。
天空是阴晦的，风有些凉，小草和落叶在风中瑟瑟，不时有雪花飘来，东一朵西一朵的。小曼穿着白色的羽绒服，口罩可以遮住精致的五官，但高挑倩丽的身形还是引起有些路人回头，偷瞄上一眼，然后自我解嘲地裹紧一下衣服，说一句：“这*天气，变得真快。”小曼觉得在风雪中漫步却也是一种享受，毕竟还不是寒风刺骨，“草不谢荣于春风，木不怨落于秋天，谁挥鞭驱四运，万物兴歇皆自然。”诗仙李白说得多好，自然的，草木凋零也是另一种美，“北风卷地百草折，胡天八月即飞雪”，人家八月即飞雪，这都十一月份了，还早吗？
陈飞在上班，见到小曼，很惊喜。小曼示意她先忙。陈飞正在帮小彤看一个病人，说起这个人，您也熟悉，就是那个张榆，他上次右侧颈部包块手术了，颈部包块图如下
病理
术后，医生让他吃半年抗结核药，他吃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觉得有点恶心，就自己停药了，现在右侧颈部有肿起来，图像是这样的。
陈飞觉得是结核复发了，可能和他擅自停药有关，建议他查肝功，然后继续吃药，复查。
“小曼姐，正好你来了，帮我看一个我闺蜜家的孩子。”陈飞说。
“哎呀，我刚逃出来放松，你就给我找活。”小曼苛责中带着顽皮。
“医院的老师呢，孩子面颊部有个结节，我闺蜜可紧张了，她这一紧张，我也懵了，孩子又不怎么配合，总动，这次我让她灌个肠，你帮我好好看看。”
一会，孩子抱来了。
超声图像是这样
“医院说是淋巴结，有颜色说可能是揉的，我婆婆就怪我，说我给揉出血了。”闺蜜又焦急，又可怜巴巴的样子。
“这个颜色不像是揉的，面部有颜色的包块常见一种是血管瘤，一种是毛母质瘤，这个包块摸起来还蛮硬的，不像血管瘤，那就考虑是毛母质瘤了。”小曼说，“做个小手术吧，可以找美容整形外科做，术后看不到瘢痕。”
“对，就是毛母质瘤，也叫钙化性上皮瘤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陈飞恍然大悟的样子，“我以前见过啊，小曼姐，你看，陈飞找到以前病例。
“和这个病例一样的。”小曼说，“华斌老师和陈*老师对毛母质瘤都有过详细论述。”
“小曼老师，您讲讲呗。”小彤说。
“毛母质瘤又称钙化性上皮瘤，是源自向毛母质细胞分化的原始上皮胚芽细胞的一种良性肿瘤。多见于女性，通常在儿童期或青年期发病，可恶变为毛母质癌，恶变率约为2.6%。超声图像可分为钙化型和无钙化型，肿瘤所处的阶段不同，声像图也可能有很大差异。事实上，临床毛母质瘤的误诊率高达56%，好发于头面部（腮腺区），上下肢，生长缓慢，可无自觉症状，少数有触痛，外观圆形丘疹或者结节，呈淡红或者蓝紫色，有一定活动度，超声显示病变在表皮组织深部，脂肪层浅面，呈圆形或者椭圆形，边界清晰，呈实性或者混合回声，周边可有完整或者不完整低回声环绕，可有弧形、点状或者斑片状钙化，早期可能无钙化，并可见丰富的血流信号，往往会误认为血管性肿瘤。钙化可能是继发改变，有的病例还可以囊性变，表现为病变内出现不规则的囊性区并伴有分隔。”
“我也见过钙化型的病例。”陈飞说，是一个小孩子上肢。
“飞姐，你见的病例真多。”小彤不无羡慕地说。
“慢慢学吧，你也行的。”小曼拍了拍小彤肩膀，“我休息找你们，本来以为想轻松一下……，不行，陈飞你得请我吃饭。”
“好啊，今天正好立冬，我们去吃饺子吧。”陈飞兴高采烈，“小彤，老地方，你先带小曼姐去，我还有最后一个病人，随后就去。”
饺子馆就在上次张翔请吃饭的茶餐厅旁边，名字叫梦千寻饺子馆，小店不大，干净整洁，饺子一律是现包的，小菜也精致。今天立冬，客人多，包房都满了，小曼她们坐在大厅，正面挂着一首《千秋岁.冬日》词，笔体隽秀，飘逸。
流年欲换，到此冬将半。鸿影冻，冰河浅。亲朋怜夜永，羁客知路倦。万千事，而今且作寻常看。
花近北国远，酒到愁肠暖。樽已尽，歌不散。雪留香雾冷，西风清辉乱。梦未去，相约今岁必相见。
小曼看着，心中自然少不了一番感慨。
“你最后看一个什么患者？”小彤问陈飞。
“一个乳腺的，我拍了图，你们看看，还挺少见的。”
“一会再看，先来看看窗外，雪下大了，这是今年第一场雪。”小曼说。大家把目光都投向窗外，悸动的心情，像头顶高远的天空，在这个立冬，雪花将一切渲染上浪漫的釉质，晶莹剔透，可爱，闪着光，那些枯荣过的花草，虽被覆盖却仍能看出生长过的痕迹，时间是个神奇的魔法师，将我们经历的种种，掩埋于岁月，然后，勾兑着肾上腺素，雕刻成心室壁上美丽花纹。
“来吃饺子。”小彤说，“飞姐，你最后看的乳腺到底是什么呢？”
一码不扫，可以扫天下？
任传江